少女细密的秀眉轻轻蹙起,他猛然松手,暗骂自己不该拿小小奴婢出气。
他负手立于阶前,重活一世,燥火竟如此难控。每当面对晚昭,他心中总是怪异,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他茫然找不到方向。
晚昭就像…被人换了灵魂。
他瞥见女子腕间淡淡的红痕,耳根不觉发烫,幸得深夜无人瞧见。可那拇指大小的烫疤却刺的他呼吸一滞。
他翻了微贵人牌子那夜,这疤痕便异常显眼,本以为是在宫中所留,没想到在这许多年前就已经有了。
“这伤,哪来的?”前世他也问过同样的话。
但他已不记得这女子当时答了什么。
微末忙去拉不及手腕的袖口,无果后只好拿右手遮了上去,“奴婢没用,半月前曾扯断姑娘一根头发。”
这声音细弱蚊蝇,却刚好落入赵晏耳中。
赵晏心头微乱,只是因为扯断了一根头发?
“明日去库房领玉肌膏。”他顿了顿,“再领一匹水云锦。”
男人撂下话就欲抬步离去。
“王爷!”苏晚昭嫁衣还未褪,又追至院中,“晚昭知错了,求你不要走…”
赵晏脚步未停,“王妃早些安置,本王还有公文要阅。”
苏晚昭踉跄着去追,微末转身将人扶住,嫁衣上的珠串硌的她掌心生疼,“王爷留步!”
“何事?”
男人将手指移至腰间的螭纹玉佩上,微末知道,这是他耐心耗尽的信号。
“王妃训话时失言,明日进宫,皇后定会为难。”她扫一眼赵晏快速说道,“奴婢听闻,早年皇后赈灾时,最爱百姓献上的五谷绣囊。”
赵晏眉峰微挑,他倒是将此事忘了。
“接着说。”
微末轻舒一口浊气,“奴婢愚钝,若王妃将亲绣的绣囊呈于皇后,危机或许可解。”
男人伫立在院中,月色将喜服上的金线淬成惨白的银光,“要亲手绣的才好。”
苏晚昭紧攥的指尖不住发颤,“可妾身......”
檐角悬挂的铜铃忽地一阵脆响,碎音未绝,赵晏就已拂袖离去,徒留满地的海棠碎瓣粘在苏晚昭旖旎的裙裾上。
“微末…”她将脸掩进掌心啜泣,“可我连并蒂莲的叶脉都描不像......”
微末虚扶着她的肩头,两指不自觉的轻捻。
苏晚昭自幼不喜女红,连绣块娟帕,针脚也是深浅不一。
前世也是这样荒白的夜,她熬红双眼替苏晚昭完成万寿图。太后抚着浮雕般的锁绣赞她灵手慧心,从此那独特的针法便成了苏晚昭独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