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答应的爽快,说是可以借钱给她,两个人约在另外一家酒吧见面。见面后大老板把三沓厚厚的钞票塞进她的包里以后,还特大方地请她喝了酒,酒量一向很好的丛荷骆,那一天才喝了不到半杯就晕了。
醒来是在一家宾馆的客房里面,凌乱的床单上面散落着那三沓人民币,大老板又从包里掏出另外两沓扔在床上后告诉她说,现在她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路就是出门左拐,三十米处有家派出所,到那里告他强奸,另一条就是拿着那些钱从他面前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走开。
她进了那个房间,又出了那个房间,仿佛不小心走错了门。
她说:“赵小楼,如果我说我选择了后者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骨气?”
眼泪早已经浸透白色纸张,那么轻的一张纸,我用了两只手才勉强拿得稳。
她说:“赵小楼,你还记得当初你和白继一在医院里碰见我时的情形么,其实那一次我根本就不是替哥哥去看病人的。那枚我慌称偷来的鸡蛋,其实是妇产科的小护士送给我的,因为我刚刚在她们的病房里面做了一件伤筋动骨的大手术。那种鸡蛋,但凡去她们那里做人流手术的女孩子,每个人都有份。我从来都没有偷过东西。”
还有啊赵小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那么用力的咬了你,也是因为你戳到了我的伤心事。
赵小楼,那一天看着你从超市里决绝离开的背影,你不知道我有多绝望。超市里的营业员蜂拥而上向我打听你的时候,我对着他们只是笑只是笑。我觉得哪怕多留在你身边一秒,就会伤心的死掉。
她说:“亲爱的赵小楼,如果我不能像一支完美的花朵那样喜欢你,就让我如同一片落叶在你转过身去的某个小巷,麻木不仁地败去!”
8
九月的天空,干净而高远。
我坐在安静的教室里,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因为升上了高三的缘故,班上那些原本调皮捣蛋的家伙也都循规蹈矩起来,开始皱着眉头对付练习册上各种图形纠结在一起的几何题,笔尖在纸张上面摩擦发出有规律的沙沙声。
长着一个红色大鼻子的刘月球,也经常会在窗外逡巡,偶尔也会看着我们这群曾让他头痛无比的坏孩子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觉得他的大鼻子竟有些可爱起来。隔着时间的长河,我们终于学会互相容忍互相原谅。
很多时候,我和白继一都会尽量在彼此面前避免谈起丛荷骆来。
在这之前,我们曾在一家歌厅的外面连续蹲了两个星期的点,最后用一把削苹果的小刀戳了一个奔驰男的屁股。
歌厅里的小保安一涌而上,把我们两个人打的七荤八素,最后押回了学校交给刘月球处理。
那一天刘月球在听完我们的申述之后,刘月球居然破天荒地没有为难我们,他顾作严肃地走到我的面前说:“赵小楼,你以为以前我说过在你档案上记的那些过是真的么,我只是吓唬吓唬你,想让你收敛些罢了。”
他说:“希望经过这些事情,你们能真的长大了。”
那一天,我和白继一两个人跨出行政楼门的时候,曾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站在行政楼的影子里,对着从这个角度看起来高耸入云的行政楼大声呼喊——刘老师,你这个又大又红的,可爱的大鼻子,我们爱你!
我们这样喊一遍再喊一遍,突然就想起当年的那个丛荷骆来了。
身后突然间响起了如雷贯耳的响声。
亲爱的丛荷骆,你听见了么,他们在为世界上最勇敢,最坚强的那个你鼓掌。
9
丛荷骆的信上没有地址。
她在信纸的背面写了一句话。
她说:“赵小楼,我希望你能找到另外一个比我好上百倍千倍的女孩子,最后你们能够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是那样真诚地祝福了,可是每当想起那种幸福没有我的份,就还是会很伤心。”
她说这句话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我只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小太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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