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苟延残喘了十几年后,她也老了。那是一个冬天,她正冒着大雪在垃圾堆里翻找吃的,一抬头就看到了前面大厦的大屏。播放的是一段采访,而被采访的那个人,虽然他也老了,可是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赵寒松。
他竟然做了生意,还成了全国的首富?她愣愣站在大屏底下,看着她的前夫,被她嫌弃没本事的那个男人,用最温柔的语气,诉说着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相识。
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只听到他在最后,主持人问他有没有什么话想和自己的夫人说,他看向镜头,笑容温和:“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但因为你,我会用尽余生的时间无数次向神佛祈祷,祈祷我们能有来生。我爱你,欣欣。”
“啊啊啊啊啊!!!!”她抱着头疯狂的大叫起来,路上的行人本就寥寥无几,看到她这个疯狂的样子更是纷纷退避三舍,根本不敢上前。她好恨啊,她究竟是错过了什么啊,气血翻涌上来,她两眼一翻倒在了雪地里。
根本没有人过来扶她,她就躺在雪地里静静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在生命的尽头即将到来时,她默默地想: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好好的守着那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
而她死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只是一本小说里的男主的炮灰前妻,自己的悲惨命运,就是从离开男主老公的时候开始的,多讽刺啊。自己离开以后,另一个女人就和她的丈夫走到了一起,自己被迫知道了他们幸福的一生,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刚被卖进窑子的时候。太好了!她欣喜若狂,自己竟然真的有机会重新来过了,她一定要抢在那个叫程欣欣的女人和他认识之前,夺回他和孩子的心。首富夫人,她当定了。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要从这里逃出去。于是她费尽心机,终于取得了这里的负责人的信任,成功在一个晚上灌醉了他,偷到钥匙跑了出来,在走之前还卷走了他身上的钱票,加上她自己的,总计有一千多块。她决定了,这些钱拿一半出来给他治腿伤,另一半就作为他们的启动资金,她相信,凭着她从那个时候回来,她知道发展的方向,凭着他们两个也能过得很好。没道理那个女人能做到的事情,她不行。
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她回到了青山大队,站在熟悉的家门口的时候,她是很紧张的。看到他和儿子冷漠的样子,她很想哭,幸好女儿还是依赖她的。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她总能让那两个人回心转意的。对了,还有那个女人,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没认识,她一定要阻止他们相遇。最好,最好能想个办法给她解决了!
她的眼里闪动着阴毒的光,在纸糊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诡异,如果有人能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一定会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第二天早上,赵寒松出了房间,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而张芳云笑着站在桌子旁边:“阿松,快来吃饭了。”
他一愣神,然后垂下眼睛走过去,叫人看不清他是什么情绪。赵一依穿着崭新的衣服跑了出来,到他面前兴奋地转了个圈:“爹,这是娘给我带的新衣服,好看吗好看吗?”
女儿在面前,赵寒松也不好一直板着脸,温柔的笑了笑:“好看。”赵一依得到了夸奖,变得更兴奋了,一直跳来跳去。而赵一舟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他那件旧衣服出来的,张芳云问他:“小舟,你怎么不穿娘给你买的新衣服,是不喜欢吗?娘特意从广省给你们带的嘞。”
他讽刺地笑了笑:“那么好的衣服我可不配穿,别一会儿干活弄脏了,不就白瞎了你的一番好心嘛。”
“小舟,差不多就行了。”
在赵寒松的出言制止下,赵一舟成功歇火,闷不作声的开始吃饭。张芳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又委屈的想掉眼泪了,掉头往厨房走去:"玉米糊糊应该是好了,我去看看去。"
一边走一边擦掉了眼泪。
赵家一家人就这么吃完了一顿气氛凝重的早饭,饭后,赵寒松出门上工去了,赵一舟也去山上摘野果子。赵一依刚想跑出去玩,去和那些之前嘲笑她的孩子炫耀,她才不是没娘的野孩子,她娘对她可好了,还给她买了漂亮的新衣服呐。张芳云喊住了她:“一依,过来。”
她跑了过去,张芳云蹲下摸摸她的头:“一依,娘问你个事儿,娘不在的时候,你们爹周围有没有出现别的女人啊,还有大队上有没有新来的女知青叫什么程欣欣的呀。”
赵一依摇了摇头:“没有,爹之前和别人相看过,但是都没相成,爹也没再找了。然后,知青是,娘我不知道她们叫什么。”
“好了,乖,去玩儿吧。”
赵一依高兴的跑了出去,张芳云仍然蹲在原地思考着:看来问女儿也问不出什么,还是她自己去打听吧,一定要把那个叫程欣欣的女人找出来!
经过赵一依一上午的有力宣传,不到中午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赵家那个跑了几年的老婆张芳云回来了,连坐在村口的苏黎都听了一堆有的没的的八卦,下工的时候有几个婆子走在前面讲,苏黎走在后面默默地听:
“你们听说了没,赵家那小子跑了几年的婆娘昨天回来了!”
“那咋没听说呢,他们家二丫头都搁村子里晃悠了一上午了,见人就说她娘回来了,整个村子不都知道了。”
“哎你们说,张芳云这婆娘当时说不见就不见了,这都几年了,又说回来就回来了,怕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吧?”
“可不许瞎说!当心叫她知道了,来撕你的嘴。”
“我还能怕她?你瞅瞅她刚才那个样子,妖里妖气的,谁知道在外头学了啥东西回来,勾的田里的好几个汉子都直盯着她看,呸!真不要脸!”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赶紧回去做饭去吧,晚了我家那口子又要在家找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