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的手雷。
车重新发动时,皮特追着车轮疯跑。它右耳被枣刺豁了个口子,血珠溅在车窗上,像谁用手指蘸了印泥乱点。后视镜里,姥姥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个蓝布包袱,落在黄土坡的褶皱里。
许多年后,我再次回到这里。皮特当年刨过的酸枣丛早已枯死,枝干扭曲如巫婆的手指。
5
皮特是盐疙瘩村最时髦的狗。大姨从县城赶集抱回它时,全村人都挤到姥姥家看稀罕——这畜牲竟穿了件牛仔布小马甲!货郎赵三叔咂着旱烟杆笑:“洋名配洋装,赶明儿是不是还得喝咖啡?”
可皮特很快让所有人闭了嘴。它会在清晨准时蹲在鸡窝前,等老母鸡下完蛋就轻轻叼进厨房;下雨前必冲着晾衣绳狂吠,直到姥姥收起晒着的被褥。
最绝的是它认字——当然,仅限于我的作业本。每当我趴在炕头写字,它就蹲在纸边歪头看,偶尔用爪子拍打错别字,尾巴在地面扫出扇形灰尘。
通往上坡的小路长满蒺藜,我的塑料凉鞋总被刺穿。皮特便学会了用嘴叼着镰刀开路,狗牙在木柄上咬出深深的凹痕。有次它被毒蝎子蛰了鼻头,整张脸肿成猪头,仍坚持一瘸一拐送我上学。二丫笑它“丑八怪”,它竟扭头往她鞋上撒了泡尿。
发情期的皮特成了诗人。它整夜对着月亮嚎叫,把野菊花叼到村花小芳家的篱笆外。
某天清晨,我们发现它脖子上系着条粉丝巾——正是小芳晾丢的那条。姥爷抽着旱烟感叹:“这狗东西,随他大姨,净整些花花肠子。”
最惊心动魄的是那年冬夜。我起夜时看见皮特正与野狼对峙——那畜生绿着眼,涎水在寒风中拉成银丝。
皮特的尾巴炸成鸡毛掸子,白爪子深深抠进冻土。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野狼愣神的刹那,它像炮弹般撞过去。
等姥爷举着火把赶来时,雪地上只剩斑驳的血迹和半截狼尾。皮特躺在柴堆旁喘气,肚皮上的伤口像咧开的嘴。
姥姥熬了整锅小米粥,它足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