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常使刀的人,会往前握,这样方能举重若轻。
但她不能太过娴熟,否则便不像侯府女了。
程念影压住了劲儿,头重脚轻地虚虚砍在竹身上。
……竹子倒了。
霎时漫长寂静。
连吴巡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等会儿,她怎么使的力?
程念影拎着菜刀,也有些沉默。
好罢。
便是不怎么使劲儿,也没想到这东西这样好砍。
程念影强忍着心虚,干巴巴地惊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道:“头一回一砍就倒呢。”
傅翊甚是捧场,第一个拊掌道:“好,好,想是娘子为了叫我尝一尝这竹筒饭,才挥出了这令人叫绝的一刀呢!”
有了台阶递来,程念影顺着就下去了。
她连点了两下头,将菜刀还回去:“这下好了,走吧走吧,做竹筒饭去。”
“且慢。”傅翊叫住她。
“嗯?”
傅翊:“我瞧瞧,伤着你手了没有?”
该伤着吗?
程念影掐了自己一把,递过去。
傅翊低头一看,虎口又青又红。
倒将别处的皮肤衬得更白些。
“还是伤着了。”傅翊淡声道。
一旁的小宫女终于机灵起来,不敢全然无视程念影了,忙问:“奴婢去取药?”
傅翊说:“好。”
于是竹筒饭到底没做成,傅翊让人按着程念影擦药去了。
吴巡等人也狠狠松了口气,一边推着傅翊回去,一边小声道:“吓死了,我还当主子真要吃那竹筒饭呢,万一她有歹心,往里下了毒,可怎生是好?”
傅翊浑不在意,神情淡漠:“第一口自是她先尝。”
吴巡愣住:“也是……”他话音一转,“今日在侯府您与她独自相处,也叫属下难安得很。”
“我与她既同床共枕过,岂轮到今日再来担忧害怕?”
吴巡没话说了。
“今日奸夫未抓着。”傅翊捋了捋袖口,“种种试探,她也坦然处之。侯府落败至今,究竟从何处寻来这样一个小姑娘?”
吴巡抬眸,难得从主子的眼眸深处瞥见几丝兴味之色。
傅翊这夜倒睡得极好。
他发现,那新婚妻子另有“情夫”,乃至侯府胆大包天疑似换了新娘这样的事,也没那样令他厌烦了。
且当两出戏来看,倒作解闷了。
晨间,佐官侯复前来拜见。
“主子今日的气色似是好些了。”侯复惊讶。
傅翊淡淡应声:“若你有两件逗趣可乐的事,你也会气色好些。”
侯复双眼一亮:“难道是那李知县人清醒过来了?”
傅翊:“哪有这样的好事?”
侯复眼底的光暗下去:“那是什么喜事?还请主子告知,我等也好与主子同乐。”
傅翊垂眼:“有些事,若知晓的人多了,便没那么有趣了。”
侯复顿时闭嘴。脑子里生出个荒谬的念头——总不能是闺房之乐吧?
恰巧此时有护卫来报:“主子,郡王妃送了东西来。”
傅翊:“什么东西?呈上来?”
漆盘托着一只竹筒,配一套漆金的碗碟到了傅翊跟前。
傅翊忍不住笑了一声。
侯复纳闷:“这是……”
傅翊:“竹筒饭,吃过没有?”
侯复:“农家见过,倒没尝过。听说是有股烟熏的味道,不好。府里怎么做了这样的食物?”
傅翊净了手,捏起勺子:“郡王妃亲手做的。”
侯复喉中卡了卡壳,随即如连珠炮一般吐出一长串:“这恐怕有毒!她怎会想起来做这样的农家食物?怪哉怪哉!您还是不要用得好……”
这时吴巡也进来了,看见竹筒饭,也是一懵,随即挤出来一句语气复杂的:“这郡王妃还真是惦记主子说过的话,昨日没做成,今日一早就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