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低下头,板着脸将我拉出县卫生所。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
只是快到家的时候,李树良去附近买了条鱼。
他还记得从前我最爱吃鱼,刚打开门进房,就听婆婆大呼小叫:
“人家邹钰听说我病了,跑几条街给我买骨头,拎水果,你呢!” “白天我全身疼得要死不见着你,晚上买菜还挑条鱼。” 她说着去抢了李树良手上的鱼,一瘸一拐往厨房走时,还不忘回头看我:
“家里除了过年什么时候吃过鱼,当十几年的媳妇,越做越差,每天脑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袋子质量不算好。
鱼挣扎两下就破了,连带把婆婆一起拽了把,顿时屋里又是哀嚎,又是急切的叫唤: “廖思莹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看看妈怎么样!” 看着面前一地鸡毛,我一时竟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笑。
这种日子,我居然过了十年。
上到有人生病我帮忙陪护送饭,下到家里厕所堵了要人来通。
家里永远是廖思莹来,廖思莹去。
偶然几个出远门,回来就发现街坊邻居都在催我回家,说家里出了事,婆婆联系不上我,记得满大街喊我回家。
就像在地上挣扎的这条鱼。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我爱吃。
却没有一个人会在吃饭前提起今天要不要吃鱼,尽管她们知道,家里负责做饭的都从来都是我一人。
现在我不想继续待下去的,主动说要离开了。
从前总埋怨我这不好,那不好的家人们,却又一反常态记起我的好来。
已经太晚了。
失望堆得太多,让我知道—— 只要我还愿意留下,还是他们口中的好妻子,好儿媳。
这噩梦的日子就永远不会结束。
“坏掉的自行车就在楼下,公公没去修,按平时的习惯来说,应该是在接周周的路上看棋看忘了,把周周一人丢在学校没人接。” 我去柜子里拿衣服,发现前两年生日时妈妈从城里给我寄的牌子货不见了。
上午出门时,它还挂得好好的。
低头一看,婆婆常戴的佛珠掉在衣柜的角落,被我整平的床脚,也有人坐过的痕迹。
想起进门时,婆婆说的邹钰来送过骨头的事,我扭头冲李树良无奈地笑了笑:
“邹钰最近又有大型的文艺演出?”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说这个事,觉得我又随便把责任怪到邹钰身上,顿时生气横眉训斥: “和她有什么关系,廖思莹,我们一家人的事,你别总扯到邹钰身上。” 他刚说完,就注意到婆婆神情不对,顿时反应过来,猜到她又不经同意把我东西送人后,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我不是说过,邹钰演出的衣服我会另外花钱准备的?!你干什么又随便拿小莹的?之前我就说过是最后一次,你这——” “李树良,离婚吧。” 我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周周回来,你自己跟他说清楚为什么不去接的事,妈的腿疼是脑部疾病的并发症,恶化下去很严重,我之前靠得是经验,你不能要求县卫生院也一样。” 最后慢慢看了遍待了十几年的家,我扯下长年累月绑得头发疼的黑皮筋,用力甩去眼角的泪水。
“邹钰妈妈脾气不好,看到花的时候才会安静些,爸喜欢的酒换了地方,每个月中旬,记得替他去买。” “还有你,李树良,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说完,我回房拿了早就收拾好的东西,没一点的犹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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