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将裹在被子里的老人背上山。
老人则神情平静,安抚地摸着正值壮年的儿子的头:
“俺半截身子入土了,可狗旺还小嘞,总不能因为俺一个老家伙,让孩儿也染上病。”
“走吧,等俺喝完这最后一口粥,你就把俺也背上山。”
“上了山也不一定就是死嘞,要是熬过去了,儿啊你就来接俺……”
哭声、哀嚎声、惨叫声。
我几乎被这触目惊心的惨象震慑住了。
没有人在意我这个村里突然多出来的人。
阴云笼罩之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迎接生离死别。
每个人都激动或麻木地品尝痛苦的滋味,对于旁人旁事,哪怕天塌地陷,都无法使他们从极致的哀恸中脱离。
在这个村庄,我度过了人生中最为忙碌的三个月。
玄霄让我学的书里不仅有法术,还有各类仙药的配置药方。
凡间百草与仙界虽有不同,但也有共通之处。
再辅以少数几个治愈术法,我便留在村庄开始组织防治疫病。
一开始并没有人信我——直到我当众施展法术,恢复了一间不知因何原因坍塌的石屋。
最初那位母亲便倏然跌坐在地上,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
良久,发出一声哀泣的悲鸣。
“虎子——你怎么就不能多撑一会儿啊——”
她嘴对嘴嚼碎了喂给她儿子的食物,被那名叫虎子的男孩尽数吐了出来,连带着发黑的浓血和心肺碎块。
这位母亲愣怔着看那一地血污,还没来得及哭,那男孩就头一歪去了。
没有人安慰她,每个人的表情都干枯而呆滞。
这样如同行尸走肉的一村人,却在我施展法术后顿时“活”了过来,一双双膝盖狠狠砸在了地上。
他们的表情似哭似笑,扭曲而怪异。
那是对已往生者的悲戚,也是对有希望活下来的人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