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5
皇上毫无预兆到来，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皇上。
他的身上充斥着威严之气，俊脸冷厉，目光如利刃。
众人惶恐，慌忙下跪行礼：“参见皇上！”
盛气凌人的薛贵妃，瞬间变得温顺乖巧。
她作揖过后，便带着温婉的笑，上前挽住皇上，柔声道：
“皇上，您不是在批阅奏折吗？怎有时间来此处？”
皇上无视薛贵妃的问题，反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这静幽殿是朕严令禁止踏足之地吗？你来这做什么？”
皇上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但那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却折射出令人胆寒的锐利光芒。
对视到皇上的目光，薛贵妃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她连忙恭敬道：
“皇上，臣妾是看有个贱蹄子鬼鬼祟祟溜进了静幽殿，才跟着进来抓她的。”
闻言，皇上眉头微皱，目光看向静幽殿内。
“你们没进屋内吧？”
薛贵妃立马摆手：“没有。”
“臣妾等人就在院子里教训的这贱蹄子。”
薛贵妃的几个世家姐妹见气氛不太对劲，连忙附和道：
“皇上，薛贵妃知道此地对您很重要，自然是不会乱来的。”
“对，她是见有人从外面偷偷溜进来，担心对方对您不利，这才进来抓那贼人的。”
“薛姐姐就是太爱您了，关心则乱，还请皇上切勿责怪她呀。”
听完这些话，皇上冰冷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不过声音依旧冷冽：
“以后这地方，你还是别来了。”
薛贵妃一脸不解：“为什么呀？”
说着，薛贵妃突然想起了刚刚看到的画像。
她对着皇上娇羞道：
“皇上，您的心思臣妾都知道，臣妾看这宫殿荒废在此着实可惜，不如以后臣妾就搬来此处，与皇上作伴可好？”
问话时，薛贵妃眨巴着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皇上，像一只等待主人点头的小猫。
但皇上刚缓和下来的脸，又猛地变冷了。
见状，薛贵妃面色一僵，委屈道：
“皇上……臣妾是不是说错话了？”
皇上悠悠抬眼，看了看前方静幽殿的窗口。
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挑衅笑意。
随后，他故意将薛贵妃揽进怀中，温柔开口：“没有，朕只是觉得，爱妃适合住更好的地方。”
“此处太过寒酸，爱妃要住也得住坤宁宫。”
6
皇上怀中抱着薛贵妃，但目光，却始终聚焦在静幽殿内。
似乎是在期盼，殿内的我能看到这一幕。
薛贵妃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洋溢起了幸福的笑。
“真的吗？”
“皇上真的允许臣妾住到坤宁宫吗？”
坤宁宫，是只有皇后才能居住的宫殿。
皇上这话，大有让薛贵妃成为皇后的意思。
这让一心想成为六宫之主的薛贵妃，怎能不激动。
皇上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当然，谁叫爱妃这么乖巧讨喜呢。”
不等薛贵妃说什么，皇上继续道：
“这静幽殿可是朕的私人禁地，今日要不是看在爱妃的面子上，你的这些太监和世家姐妹，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皇上一句话说得轻飘飘。
却把现场众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知道皇上是出了名的暴君，向来杀伐果断，六亲不认。
薛贵妃在那些太监和世家姐妹后怕的注视中，双手环抱皇上的腰身：
“臣妾定是前世修了大功德，此生才能得皇上如此宠爱。”
皇上嘴角微扬，在薛贵妃耳边轻声开口道：
“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
薛贵妃满眼期待地看着皇上：“什么？”
皇上轻捏了下薛贵妃的脸：
“朕最喜欢你用这张脸，说爱朕时的模样。”
说话间，皇上的眼角余光，依旧是往静幽殿内飘。
面对皇上突如其来的示爱，薛贵妃的脸，瞬间染上一抹娇红。
“哦，对了！”
下一刻，她突然反应过来，眼中精光一闪。
快步走到我身前，将我的尸体，拖到皇上面前，洋洋得意道：
“皇上，就是这个贱蹄子偷偷溜进了这深宫禁地，臣妾已经替您赐死她了！”
7
我躺在地上，毫无生机。
头发被剪光，头皮满是伤痕，脸上也血迹斑斑，肿得不成样子。
断舌处鲜血四溢，更显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皇上都没认出我。
甚至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嫌弃。
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眼神只在我身上停留了刹那，便又看向薛贵妃，满含宠溺夸赞道：
“惩治得不错。”
“但以后这种事，爱妃还是别亲自动手了，万一伤到了自己，朕会心疼的。”
“特别是爱妃这张脸……”
皇上用手轻轻抚着薛贵妃的脸。
那深情沉沦的模样，像是在欣赏自己最爱的珍宝。
说完，他不再多看我一眼，转头下令道：
“来人，把这尸体埋了，别弄脏了静幽殿。”
立即，两名皇上的亲卫走进院内，迅速将我的尸体抬出静幽殿院落。
而皇上的目光，再次瞥向了静幽殿的窗口。
或许是因为没看到他想要看见的身影。
他渐渐有些焦躁了。
下一刻，他面色一沉，对着院外的太监冷声吩咐：
“将膳食呈上来。”
很快，一道道精致的菜品被摆在了静幽殿的庭院桌上。
菜式五花八门，色香味俱全。
全是按照我的口味准备的。
见状，薛贵妃一脸欣喜而又感动：
“皇上，您对臣妾也太好了吧，竟然还特意为臣妾准备饭菜。”
皇上瞥了一眼静幽殿内，故意提高音量，对着薛贵妃开口道：
“今日爱妃教训人辛苦了，朕看着心疼。”
说着，皇上还贴心地夹菜喂到薛贵妃的嘴边。
皇上虽对薛贵妃宠爱有加，但还是第一次亲自做出如此贴心的亲昵举动。
薛贵妃简直受宠若惊，张嘴嚼咽的动作，都满含娇羞。
她的世家姐妹看到这一幕，纷纷羡慕感叹：
“你们看，我就说了，咱们薛姐姐教训人受累了，皇上肯定心疼。”
“真羡慕薛姐姐，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是啊，刚刚那不要脸的贱蹄子，竟还妄想勾引皇上，真是可笑。”
“要我说，这世间就没有人能撼动薛姐姐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在众人艳羡不已的注视下，薛贵妃被皇上一口一口的投喂饱了。
她整张脸都笑开了花。
但皇上却越来越心不在焉。
他目光时不时瞟向静幽殿窗口。
他做这么多，只想让我看到，只想让我吃醋。
“启禀皇上，人已经埋好了。”
两个侍卫回来恭敬禀报。
皇上见静幽殿里一直没动静，直接起身，故意大声开口：
“爱妃，朕现在就带你去坤宁宫看看。”
“你要是喜欢，今日就搬过去。”
闻言，薛贵妃激动不已，连忙挽着皇上的胳膊往外走：
“坤宁宫离皇上最近，臣妾肯定喜欢。”
皇上在薛贵妃急切的催促下往院外走着。
他一步三回头，却始终不见我有任何动静。
这种被彻底忽视的感觉，让本就在赌气的皇上心中更觉不爽。
他忽然面色一变，顿住脚步。
甩开薛贵妃的手，转身朝静幽殿内走去。
进了静幽殿，他直奔我寝殿。
“你当真就如此不在乎……”
皇上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寝殿内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头，不死心的在静幽殿内各处寻找了起来。
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可哪里都不见我的身影。
皇上走出静幽殿，目光沉沉地盯着薛贵妃，问道：
“这殿内之人呢？”
皇上的声音充斥着压抑的愤怒，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薛贵妃睁大双眼，一脸疑惑：
“什么人？除了刚刚那个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贱蹄子，臣妾没看到静幽殿里还有其他人啊！”
8
听到这，皇上的眼神陡然变冷。
“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你说的，是刚刚被埋之人？”
薛贵妃不以为意：“对呀，所以臣妾才狠狠教训她的。”
“那贱蹄子知道皇上喜欢臣妾，仗着自己与臣妾长得像，便偷偷躲在此处，妄想勾引皇上，取代臣妾。”
“甚至还胆大妄为自称是皇后，您说此人是不是该死？”
说着，薛贵妃还刻意哧笑了一声。
但此时的皇上，神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立刻转头，对埋人的侍卫问道：
“你们将人埋在何处？”
侍卫指着院外道：
“就在静幽殿东面荒废的园林里。”
闻言，皇上疯了般朝静幽殿院外跑去。
“皇上？皇上您干嘛去呀！”
薛贵妃一边不解地呼喊，一边迈开脚步，紧随其后。
那几个世家姐妹和一众太监侍卫，也跟着快速奔跑了起来。
一向沉稳如山的皇上，此刻却像失了理智的公牛，横冲直撞，急速飞奔。
他直奔侍卫所说的荒废园林，见有一处新翻的土。
立马弯下身子，发疯般用双手不停地挖土。
他双眼血红，满面焦灼。
挖土的动作飞快。
紧随其后的薛贵妃见到这一幕，顿时不满道：
“皇上，您可是九五之尊呀，匆忙跑过来挖这贱蹄子的坟是什么意思呀？”
“您当真就如此关心那贱人？”
“您不是说最爱臣妾的吗？”
面对薛贵妃的质问，皇上置若罔闻。
他如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挖坟，哪怕手都挖出了血，也不停不休。
薛贵妃无法接受自己被忽视。
她快步上前，继续道：
“皇上，您清醒一点，臣妾才是您的最爱呀！”
“您这么关心这狐媚子，有没有考虑过臣妾的感受？”
“这贱蹄子哪里比臣妾好？”
薛贵妃的世家姐妹们也替她抱不平：
“对啊皇上，这贱蹄子只是长得有点像薛姐姐而已，但终究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下贱之人啊，您可千万别为了这种人，伤了薛姐姐的心啊！”
“没错，这狐媚子特意来静幽殿，就是为了勾引您，您可别上她的当啊！”
“她仗着自己跟薛贵妃有几分相像，就耀武扬威，还倒反天罡说薛贵妃只是她的替身，试图挑拨您和薛贵妃的关系，这种满口胡话的贱蹄子，死了都活该呀！”
她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数落着我的不是。
可皇上一心扑在挖坟上，根本没心思管她们。
直到他双手鲜血淋漓，我才终于被挖出。
皇上抱起我，快速擦干净我脸上的血迹和泥土。
一看清我的容貌，他立马冲着那两个侍卫厉声大吼：
“快，快传太医！”
闻言，其中一个侍卫上前，劝诫道：
“皇上，人已经死了啊！”
话音刚落，皇上直接拔出侍卫手中的长剑，一剑刺穿侍卫的胸膛。
面目狰狞道：
“谁说她死了？”
“没有朕的允许，她不许死！”
9
静幽殿内。
所有太医齐聚于此。
每位太医都紧皱着眉头，满面焦灼。
而皇上，则站在殿外，一刻不离的守候着。
他的身后，还站着薛贵妃和她的世家姐妹们。
一位资历最深的老太医从静幽殿内出来，对着皇上摇头叹息：
“皇上，人已死，老臣……”
老太医的话还未说完，皇上直接一脚将其踹倒。
“凝儿可是医圣门下唯一亲传女弟子，怎可能这般容易死？”
“朕说过要护她一辈子，她不可以死！”
“若她死了，你们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在皇上的威压之下，老太医惶恐地起身，战战兢兢地回了静幽殿，继续为我诊治。
见状，薛贵妃的世家姐妹皆蹙起了眉头，不解地低声私语：
“薛姐姐，皇上这又是挖坟又是召集所有太医来此紧急救治，好像很在乎那贱蹄子啊？”
“是啊，那贱蹄子到底是何人？”
“看皇上这样子，该不会为那女人，对咱们下手吧？”
面对众世家姐妹的担忧，薛贵妃傲然满面，十分笃定地回道：
“不会的，皇上宠本宫入骨，才不舍得那么对本宫呢。”
“目前看来，那贱蹄子可能就是皇上养在静幽殿里的狐媚子而已。”
“皇上也只是一时气不过，等会本宫哄哄他就行了。”
闻言，众世家姐妹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确实，你看皇上，哪怕再生气，也仅仅是打太医，杀侍卫，却唯独不舍得对咱们薛姐姐说一句重话。”
“对，如此明显的偏爱，足以彰显咱们薛姐姐在皇上心里独一无的地位。”
“一个下贱的狐媚子而已，连咱们薛姐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确认了这一点，薛贵妃愈发自信了。
她整理了一番妆容，故作委屈的上前，对着皇上弱弱地开口：
“皇上，之前那狐媚子一直挑拨臣妾与您之间的关系，说她是皇后，还说臣妾只是她的替身，所以臣妾才让人教训她的。”
“谁知道她这么短命，没两下就死了。”
“臣妾也是因为太害怕失去您了，才会杀鸡儆猴的。”
“皇上，您应该不会怪臣妾吧？”
10
听闻此言，皇上转过了头，冷冷地看着薛贵妃，不发一语。
见他不说话，薛贵妃柔若无骨般摇晃着皇上的手，继续开口道：
“皇上，臣妾知道您深爱着臣妾，所以静幽殿才会藏着臣妾的画像，但并不是所有长得像臣妾的人，都是臣妾呀！”
“您都已经有臣妾了，没必要再去养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臣妾什么都会满足您的。”
薛贵妃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大方得体。
理应令皇上感动不已。
可皇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漠然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薛贵妃的脸：
“有件事，朕忘了告诉你。”
“凝儿是朕的一生挚爱，也是朕的皇后。”
皇上的声音很轻。
却犹如一击重锤，直接将薛贵妃击得踉跄后退。
她面色惨白，怔怔地看着皇上。
那群世家姐妹，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地求饶：
“皇上，我们不知道她是皇后啊，若是知道，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她下手啊！”
“对啊皇上，这一切都是薛贵妃让我们这么做的。”
“扒衣服，剪头发，割舌头，命太监将皇后凌虐致死，全部都是薛贵妃的主意，跟我们无关啊！”
“您要怪就怪薛贵妃吧，我们是无辜的呀！”
原本与薛贵妃姐妹相称、团结一心的众女。
此刻全部将矛头指向了薛贵妃。
面对一众世家姐妹的背叛，薛贵妃气红了眼：
“你们这些贱人，打人的时候，一个个叫得比谁都欢，现在出事了，就想将责任全部甩到本宫身上？”
“就你们这副贱德行，真是天生只能当狗的命！”
那群世家姐妹也不服输：“那你呢？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还以为自己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宝吗？”
“说到底，你不过就是皇后的替身而已！”
“你能被皇上看重，还不就是因为长了一副神似皇后的皮囊？你这替身还真是不识好歹，沾了皇后娘娘的光，竟然还把皇后给活活虐打死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她们争吵不休，毫不留情地将彼此贬入尘埃。
全然没有注意到，皇上的双眼，已经变得猩红无比。
静幽殿内的救治，持续了整整一夜。
皇上仿佛化作了雕塑，一动不动的在门外守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天清晨，静幽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一开门，静幽殿内走出来的太医们，纷纷脸色大变。
因为门外，皇上犹如死神一般，浑身是血的屹立在他们面前。
双目猩红，面容沧桑。
他的脚下，横七竖八的堆积着薛贵妃等人的尸体。
一个个死状惨烈，死不瞑目。
仿佛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见状，一众太医全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皇上，人已经死了。”
“微臣等人真的无能为力啊……”
这一刻，他们惶恐极了。
不过，皇上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迈开脚步，冷漠地掠过他们，朝静幽殿内走去。
“全部处死！”
一声令下，皇上的带刀侍卫迅速出手，将这群太医全部斩杀。
皇上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我床边，用手轻抚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那轻柔的呵护，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抚摸自己万分珍爱的瑰宝。
随后，他故意踢翻了床边正在燃烧的火烛。
温柔地看着我，缓缓开口：
“凝儿，朕说过，朕会永远守护你的。”
“不管你在哪，朕都会陪着你。”
说完，他直接提刀抹了自己脖子。
烛火蔓延，很快点燃了整个静幽殿。
殿外侍卫见状，纷纷大惊失色。
有人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人惊呼走水，快速灭火。
有人毅然冲进静幽殿内，拯救皇上。
在各自匆忙的身影之下，静幽殿内，传来一道高亢通报声：
“皇上，驾崩了！”
闻言，皇宫所有人跪地哀悼。
偌大皇宫，只剩阵阵痛哭之声。
而我，则是从无尽的火光中，带着自由的笑意，缓缓走出。
师父教会我的假死之术。
终于，派上用场了。